每年到臘月二十五六,我總會買些東西,看望硬硬朗朗的二叔。這位老復(fù)員軍人,雖然接近七十,卻精神抖擻,能用鎬劈木頭,能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掂大勺炒菜。我每次去看二叔,他總是興致怏然,吸著高檔香煙,講他在呼倫貝爾草原當(dāng)騎兵的傳奇故事。講轉(zhuǎn)業(yè)后在地方工作,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精神氣。二00六年二叔續(xù)了老伴,生活顯得更加悠閑。臘月二十八我去看他,說了很多高興的事兒,叔伯兄弟在上海闖出了一片天地,為了照顧生意不回家過年,從上海到赤峰很不方便,費用很大來回折騰不起。二叔說這些話的時候,興奮中彌漫著孤獨,微笑中飄蕩著苦澀。他把續(xù)二嬸兒支走,輕悄悄的對我說“今年,我不能請你二嬸回家過年了,讓你這個活二嬸兒看見,怕有想法。二叔,求你把你死二嬸請你們家過年,我怕他一個人孤單,周圍全都是一些孤魂惡鬼。我怕她一個人,在荒山野嶺的害怕!蔽衣犃诉@話,頭皮發(fā)炸,總覺得?人!澳悴挥煤ε拢鞘悄阌H嬸子,看著你長大,當(dāng)親兒子似的疼你,只能保佑你發(fā)大財,她不會好心當(dāng)成驢肝肺,不會鬧撞客炸鬼尸!币粋七十多歲的老人,把話說到這個份上,找借口推脫,那簡直就不是人做的事兒了!岸,這事行,你放心我收拾一個閑屋,年三十我親自到墳上,請二嬸回家過年!倍逍Φ暮苄牢,輕松的出了一口氣。 =Qq6mg
年三十太陽剛落山,我就按照二叔的囑托請二嬸回家過年。在滿目荒草的墳塋,我跪在地上,開始叨咕話“嬸兒,跟著我到我們家過年吧。我叔叔你不用惦記了,娶了一個新嬸子,脾氣好從不惹我叔生氣。今年他不請你了,怕你吃醋;匚覀兗疫^年,我給你包餃子,給我買水果!蔽野严慊瘘c燃,一步一步往回走。往事如煙,歷歷在目,百感交集,不能用言語表達(dá)。很小的時候,我?guī)缀蹰L在二嬸家,因為二叔吃國家糧,飯桌上魚肉不斷,果盤里水果不斷。二嬸非常耐心的把魚刺挑出,然后用筷子把魚肉送到我嘴里。二叔總是給我使壞,給我倒一點白酒,讓我喝酒,二嬸總是擰他的耳朵“你混吧,把孩子的大腦喝壞了,嫂子你算賬!毕胂,二嬸對我真好呀。小時候,整個大隊就我二叔家有縫紉機(jī),每到臘月家里總是堆滿了布料,大人小孩的衣服,全都找她做。我都睡醒一覺,二嬸還坐在那里腳蹬縫紉機(jī),專心的做衣服。二叔心疼二嬸,不耐煩的說“你咋還不睡覺,天天起早貪黑的給人家忙乎,就不注意自己的身子。明天再狗攬八泡屎,我把縫紉機(jī)給你砸了!倍䦆疠p聲的說“你鬧啥,把孩子嚇壞,我跟你沒完。老鄰舊居低頭不見抬頭見,咱會這個擺啥架子。過年了,老的少的穿上新衣服,誰還喪良心罵我。你呀,混球子!蔽业囊路昴甓加啥䦆鸾o我做,別人都是兩個兜,我卻纏著二嬸做四個兜!盀樯兑膫兜,兩個兜就挺好!倍䦆鸲何摇!岸䦆,穿兩個兜的將來是莊稼人,穿四個兜的,將來像我二叔那樣吃國家糧,當(dāng)比我二叔還大的官。我當(dāng)官后,過年給你買?子吃!倍䦆鹦α,罵我窮擺,我穿四個兜衣服,別人眼饞的要死…… piMd)Zg/
我們剛要吃年夜飯,二叔黑燈半夜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我家,要我領(lǐng)著他看看二嬸的照片。在暖乎乎的廂房里,二嬸年輕時的照片掛在正中,上了最好的香,擺了水果、食品。二叔從懷里拿出貢品,很莊重的擺上,用手撫摸著二嬸嘴角上的笑容。 dP`y#~;
“我來看你來了,跟你說說話。我知道你放不下我,臨沒的時候,你讓我再找一個伴。我怕你惦著我,我找了。今后,年年讓侄子請你到嫂子家過年。咱兒子,離家太遠(yuǎn),在上海,那里很好。我會帶著你,到大上海好好看看! \p23tGW.pC
二嬸在八九年的時候,患上肝硬化,在沈陽進(jìn)行手術(shù)治療。她最大的心愿,就是看著兒子和侄子結(jié)婚。術(shù)后,回復(fù)的很好。跟常人一樣,說說笑笑,把死看得很淡。我結(jié)婚的時候,二嬸忙壞了也累壞了…….我的孩子出生后,成了她的寶貝,年年冬天怕孩子受凍,催促二叔給我家盤爐子,給我家買煤……九八年,二嬸的病復(fù)發(fā),在北京、長春、大醫(yī)院都看了,診斷結(jié)果是肝癌晚期,已經(jīng)沒有回天之力!拔宜懒,你們誰也別哭,我最怕你們哭,我走的不舒坦。我清楚我得是要命的病。治病治不了命,就這么大的壽!本虐四昶咴,二嬸很平靜的離開這個世界。 Sv`a(5
前幾天回家,妻子讓我看照片,原來她把二嬸照片進(jìn)行修整,人變得更漂亮了。 Vi(|Z8-s
“我喜歡二嬸,二嬸也心疼我,在最咱家過年,我覺得很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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