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堅

從我出生起，小巷就已經(jīng)在了，小巷的中間位置開了一家雜貨店，店面并不大，一大半都被玻璃柜臺占去了，柜臺里整齊地排放著各種牌子的香煙，有新安江，有紅塔山，有阿詩瑪?shù)鹊�，柜臺上則擺放著裝滿糖果的玻璃罐，柜臺對面是一排貨架，放些味精白糖之類的調(diào)味品，遠離柜臺的靠墻處則壘了一個個酒壇子，兼做黃酒生意，中間位置放了桌椅，是老板吃飯和休息的地方。 8Z>y/T_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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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親經(jīng)常讓我去雜貨店打老酒，我也很樂意去。每次拎著塑料瓶就屁顛屁顛的出發(fā)了，走到店里，通常老板都在吃飯，這是個瘦小的老頭，包著顴骨的面皮上布滿了皺紋，一雙略呈三角的小眼睛透著狡黠的目光，看到我來，他放下碗筷，起身接過瓶子，瓶口裝上漏斗，熟練地拿起酒提，在酒壇子里一舀，再往漏斗上一倒，酒提在空中忽高忽低，頗有茶道中鳳凰三點頭的味道，打完酒，老頭總是忽悠我買他店里的薄荷糖，薄荷糖像馬賽克瓷磚，一小塊一小塊呈正方形拼接在一起，你要買幾塊，他就用那被煙熏的蠟黃的手指給你掰下來，我買的時候，他經(jīng)常是拿出幾塊掰碎的給我說這幾塊拼起來比整塊的多多了，我聽了自然是滿心歡喜。有一天母親發(fā)現(xiàn)我買來的薄荷糖不是整塊的，便氣憤地跟我說：“這壞老頭，把賣不出去的碎薄荷糖給你，你真是老實，就這樣買回來了”。后來去打老酒，我就再也沒買過他店里的糖了。 n{2z,+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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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巷里有一戶人家，他家院子的木門總是緊閉著，透過木門的縫隙能看到里面種著許多花花草草，但最吸引我們的并不是這些花花草草，而是靠墻的一棵大桑樹，這棵大桑樹長得枝繁葉茂，高高的樹杈都伸出了墻壁。小時候，我們都喜歡養(yǎng)蠶，卻苦于經(jīng)常斷糧，沒桑葉的時候就到處想辦法，每當路過這戶人家，看著伸出墻頭的樹杈上掛滿了一片片巴掌大的桑葉，就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去，把桑葉都摘下來。 [8j,~J3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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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并不清楚這戶人家的主人是誰，只知道院子里經(jīng)常有人守著，曾親眼看到有人拿著竹竿去撩時，里面立馬傳來女孩的呵斥聲。有一天，我感覺院子里靜悄悄的，便忍不住撿來一片瓦片，對準樹杈，使勁的往上扔，瓦片穿過桑葉叢便迅速下落，啪的一聲摔成了稀巴爛，桑葉卻一片也沒掉下來，正當我懊惱不已的時候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，我立馬撒腿就跑，生怕被人追上。 1PD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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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姐聽說我在養(yǎng)蠶，給我拿來了好多桑葉，我好奇地問堂姐，桑葉是哪里來的？她說問朋友要的，她朋友就是小巷的那戶人家，那個女孩子是她的好朋友，從小得了小兒麻痹癥，所以上學沒多久就輟學了，每天在院子里種些花花草草打發(fā)時間。 [C4j:Ex^ 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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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段時間回老家，特地到那戶人家的院子去看了看，桑樹還在，只是伸出墻頭的樹杈都被鋸掉了，想必一直是不堪其擾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