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,黔東南州山區(qū)漸入雨季,陣陣云霧飄渺,起舞成珠,落下來,濕了綠水青山。山林間樹木蔥郁,但少有飛鳥鳴叫,輕風(fēng)拂過,簌簌之音天籟而成;山谷的溪流陡彎遇石,發(fā)出細微的潺潺之聲,和鳴了沿溪而行的山民們匆匆的步履;山坡上黑瓦黃木的房子連綿成寨,苗族、侗族和水族的山民延續(xù)著男耕女織的生活,山外的喧囂,只在電視里流動,載不動他們的心。 `O_j#Te
為了采訪方便,我和同事在毗鄰這個叫擺水的苗寨村子旁的經(jīng)理部簡易招待所里,小住了幾日。 dT*=6_bN]
苗寨的清晨十分濕潤,悄然潛入夢鄉(xiāng)的臨界點,我總是在這個時刻被喚醒,門前屋后的高山梯田,也漸漸有了聲響。三兩個孩子背著書包,在高山陡峭的羊腸小道上沖斜,逗點般的身影很快就清晰起來,笑著晃過我的眼前;一個中年村民總是一手提著一個竹編的鳥籠,一手拿著一根藤條,飛快的驅(qū)趕著一頭黃牛在梯田的壟上壟下奔跑,偶爾我們的視線會碰撞在一起,我緘默的看著他和他的牛透著怪異的驅(qū)逐。 <i/(koIY
“你覺得他很貧窮,是么?”經(jīng)理部的人善意的問我,“事實上,他家三口人,一屋一牛一碗一瓢一鍋一灶,的確窮。但你可以想象一下半年前他在外打工掙回來4萬塊的辛苦錢,是怎么在這半年中傾囊而出,揮霍殆盡的嗎?” H+l'99>]
我搖頭,既然有數(shù)萬元,卻是被揮霍,固然不會是正途。一個人骨子里的一些東西,譬如無知無恥、無覺無悟,那才是比貧窮更可怕的東西。想起沿路看到的口號標(biāo)語,多是“要脫貧,先讀書”、“讀書不初中,打工無公司”等以反輟學(xué)、倡教育為主題,暗揣保持原生態(tài)風(fēng)景、風(fēng)味、風(fēng)俗的這片土地,會是怎樣開化、開導(dǎo)、開啟現(xiàn)代文明?! 'bp<[W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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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間,一個苗家女子挑了一擔(dān)谷子,在一處梯田里展開一席塑料布,曬收成。我和她搭訕,問她一年收幾擔(dān)糧食。她看著我,笑,說家里就她們夫妻兩個人,一年收得千把斤谷子。 ?H%u/4
“其他收入靠什么呢?” D+{E'KQed
“農(nóng)閑下來,就在耕田里圍水養(yǎng)魚,還織布,趕集的時候拿去換一些日用品回來。節(jié)日里,男人們還要牽了自家的牛去集市,大家在一起斗牛,可以贏些錢!迸右廊恍ξ⑽⒌恼f,她的表情恬淡、柔和。我恍然明白了早晨那村民和他的牛的奔跑,大抵是健身強體的運動罷。 [L)gr~dA
河流上,一座侗族的塔,高聳矗立。宏大的建筑,沒有一顆釘子,全部是木榫銜連。這讓我訝嘆他們的智慧。一群孩子在塔下的石階上戲耍,我想請他們做我的“模特”,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說說自己的名字,和上幾年級了。孩子們卻扮著鬼臉,一哄而散。同事看到這一幕,說,我前面也是想給他們拍幾張照片,他們卻撇著含混不清的普通話小聲嘀咕給他們錢就照,我仔細聽了幾遍,才明白過來,哭笑不得呢。 <!I,69`U
仰望塔頂,孩子們嬉笑的聲音傳過來,也灑向塔周,若干年后,他們也會建造出這樣暇美的藝術(shù)品嗎? @)NF1bl
苗家、侗屋里的服飾,令人愛不釋手。于是,給年輕的同事當(dāng)了一回職業(yè)攝影師,一會是在山寨的門檐下翹首眺望親人歸的苗家女兒;一會又是低眉首淺吟唱,紡紗織布在家門的苗妹妹;一會是曬谷場上輕揚籬的侗族阿妹;一會還是倚樹望塔輕含笑,心思似針縫,隨郎密密行的嬌羞女…… lqyFg)}f7
行行走走間,一幕風(fēng)景入眼來,竟致令我有瞬息的眩暈:臨水輕舟自飄零,古渡寒樹遠重山——這,不正是我心底不曾被攪動的梵境么?我們就這樣渾然一體。那夜,我為見到她,而失聲飲啜。 G$uM9TP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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